愿愚不蠢

愿愚不蠢

到愚人节，眼里就出现一个笨伯模样，就想愚人的蠢笨可乐，人的聪慧与愚蠢有什么标准界限。忽尔又想所谓愚人，是否像台上的小丑，貌丑而心慧，看似愚笨实则高超。语言的功效历来是多重的，有正面表达，也有反面衬映，更有指东打西。愚人节，莫非隐隐厚含此种意味？

跟愚有缘的语汇，绊在嘴边的就有愚笨，愚昧，愚蠢，愚夫，愚兄。除了形容就是自谦，我高度怀疑所有谦称己愚的人，其实都是极聪明之人。愚兄如此，愚夫叹喟，那个不是气血刚强、言辞了得之辈？此愚又如郑板桥之“难得糊涂”，愚也者，糊涂也。此糊涂岂是一般人可达境界？!就是著名的“愚公”，虽则没有高超的文化，高明的发明创造，但他带着子孙几代挖山不止的精神，也绝非真愚蠢者能及。

自然不是没有愚蠢愚笨。而达到愚蠢级别的，绝不是天性愚昧之人。“机关算尽太聪明，反算了卿卿性命”的，是诺大贾府里执掌大权、聪明太过事事好胜者才可能的。“一着不慎，全盘全输”的，也是百着千着都赢、获得过一般人不可能达到的权力富贵的人，他们本来想好的就是很后一把。这不慎，实在是万一。在我们目光所及声响能听的地方，这个翻了船，那个掉链子，另一个跌一跤的，那有大家平常认为是愚笨的人，那个不是有头有脸的出息人？而那些大家眼里愚钝迟滞的人，至多是吃糙米清菜，过清贫生活，见不着大富，到也轮不上大恶大罪。与从天堂跌落地狱、从高位走进监舍的大聪明比，到不觉得怎么愚了。“卑贱者很聪明，高贵者很愚蠢”，似乎能在这里找到很好的注解。

是不是说聪明人就容易犯蠢？并不见得。聪明的很高境界是“大智若愚”。像弥勒菩萨一样憨态可鞠，实则看透了人间善恶、洞悉了人世悲欢，才能“笑世间可笑之人，容天下难容之事”。聪明的愚，不是不明白，而是不计较，不争名夺利工、争功诿过，“不以善小而不为，不以恶小而为之”；坚守做事做人的基本底线，不搞小动作，不说过头话做过头事，；牢记“老吾老以及人之老，幼吾幼以及人之幼”，视人如已，懂得换位思考；身心与自然和谐，行为与天地同脉，尊重天地自然，尊重世间存在，不强求，不焦灼……

智与蠢往往是一纸之隔，没有天然的鸿沟。智者蠢者都是天资聪颖者，没有天然资源想智想蠢也不可，他们的区别只是，做人的底线，为人的本质。绝顶聪明的人，向善就是大贤，向恶就是大蠢。人在路上，往那儿走就在关键的一两步之间。蠢与智，并不全是天生的，更多是后天塑造的。人笨一点不要紧，只要不是昧着良心做事，不是铁石心肠为人，本来是可以远离愚蠢的。

做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愚人并不容易。愚夫要罩得住你后边那一帮人头上的那片天，愚兄要档得住向着弟兄们刮来的风雨。要更多地用智慧用善良而不是小把戏小机灵做事，要用心尽职尽责，为社会为大家做好事。切莫以为自己高明，切莫自以为是，切莫觉得小池堂里养不下你这条大鱼，切莫觉得自己特聪明、别人都愚蠢……世上没有几个真愚蠢，真愚蠢的人正是觉得别人太愚蠢的人。

只要不蠢，做个愚人，踏实走好一生也不是多么可怕的事。

2012年4月1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