菅 静
无论二十四节气如何精准,在我看来,仿佛只有下雪,才能算得上真正步入了冬天。从遥远的大西北回到中原,细细算来,离开新疆已经整整十六年了。十六年,五千八百多个日子,就在一年又一年的盼望中,悄然逝去了。那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,还有那被积雪压弯的松树枝,阳光下闪着钻石般光芒的雪花,在每个冬天伊始,就把我带回了那座雪城……
思念是有痕迹的,不然,我们怎么会如此深刻的知晓每一次的回望?我虽然出生在中原美丽的土地上,但却在离故乡无比遥远的大西北,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。那座天山脚下美丽的小城——沙湾,就像每年春天从天山上流淌下来的雪水,润透了我的人生。那寒冷却柔软的雪水啊,就这样,渗透了我的骨髓。
初次与沙湾的相遇,是在我七岁那年的冬天。坐了三天三夜的火车,我跟着妈妈刚刚走出火车站,就被一望无垠的大雪包围了,甚至说,我被震撼了。迎面而来的寒风,刀子一样,带着雪花,恶狠狠的扑向我。深入骨髓的冷,让我至今想起来,还会瑟瑟发抖。沙湾,这座被厚厚的大雪包裹着的城市,以亮晶晶的光芒,迎接我的到来。
位于新疆西北部的沙湾,冬天下雪是一种常态,寒冷也是一种常态。入冬以后,鹅毛大雪就整天不知疲倦地飘着,不分昼夜,仿佛天上有无尽的雪花,都恋上了这座城。清晨,妈妈总是很早就起来,用一把大大的竹扫把,从院子里扫出一条小路来,直到与各家各户扫出的小路连在一起。每个下过雪的清晨,都不需要闹钟来叫醒,刷刷的扫地声和呲拉拉的铲雪声,就把装睡的孩子从被窝里拉起来。我的小床就放在窗户下面,每天醒来*一件事,就是赶紧看看玻璃上的冰凌花。屋外的寒气和物内的暖气,在玻璃上创作出一幅幅神奇美丽的画,简单、素洁、精美,而且,每一天、每一年都是不同的。大自然才是很高明的艺术家,无人能够超越。
雪停就是命令,这句话,是我那时很喜欢听到的。因为,只要下了大雪,就不用早早的背着书包去上课,而是拿着父母早就准备好的铁掀,约几个同学一起,去学校集体扫雪。我至今还没学会扛着铁掀,或许是因为我小时候比较害羞,怎么也不好意思像男孩子一样,两个胳膊一抡,就让铁掀高高地坐在肩膀上。所以,我的铁掀,总是在身后拖着,一个冬天过去,铁掀头都被磨的锃亮。在那个时候,一把刻着自己名字和班级的铁掀,对于每个孩子而言远比书包要重要的多。
扫雪一定是要趁早的,不然被来来往往的汽车轧得久了,就会变得像冰面一样光滑,厚厚的一层,结结实实的覆盖在马路上。铲了几年雪,我慢慢的开始找到了窍门,也找到了很省劲很快的干活方式。用铁掀尖在雪地上轻轻敲几下,如果雪地一下子裂开了一个口子,露出了马路上的沥青,那么你就找到了雪地的软肋,只需要把铁掀尖伸进裂缝处,轻轻一挑,一大片冰雪就轻而易举地被铲起来了。我就是用这样的方式,让班里那些使蛮劲还不出成果的男孩子对我刮目相看。于是,只要去铲雪,全班同学就跟在我身后,一把把铁掀像装了子弹的枪,我找好了突破口,铁掀就从四面八方飞了过来,那速度,我都生怕他们把我和雪,一起铲起来扔上天。
过完一个冬天,除了丢几把铁掀,我还会因为磨坏了鞋底受妈妈批评。我家离学校大概三里地,除了要经过一座石板桥之外,剩下的都是平坦的马路。铲雪,有时也并不都是那么及时,甚至来说,有些马路边上的雪,要结结实实躺过一个冬天,才会在春天的阳光下,泪流满面的离去。那光滑的雪地,成了天然的溜冰场。我虽然不会穿上溜冰鞋去溜冰场,但是,我可以在雪地里溜冰。每天上学、放学,结伴的同学们从校门口就开始拉着我溜冰,一直溜到家门口。所谓的溜冰,无非是我蹲下来,左右手各一个同伴,牵着我在雪地里滑行。偶尔被路上的石子绊倒了也没关系,反正冬天大家穿的都很厚,而且,好像童年时候的我们,总是格外的经摔,不像现在的孩子,就算倒在了海绵上,还要娇滴滴哭上半天,唯恐别人不知道自己摔倒了似的。
雪,是那么的干净,那么的晶莹。如果在阳光下看大雪纷飞,就真的像是无数颗钻石,闪着耀眼的光芒,不慌不忙的寻找着落脚点。没有音乐的舞台,它们依然还是那么的美。雪,是什么样的味道?我以为是甜甜的,像糖果的味道,也或许是咸的,像盐巴的味道,很终,我也没忍住,从一棵松树上抓了一把亮晶晶的雪放进了嘴里。那种入口即化的感觉,比棉花糖还要柔软。
夜晚的雪也是很好看的,就算天已经黑了下来,也依然被满地的雪映照的很明亮。如果天气晴朗,还可以到雪地里看看星星。和中原相比,我总觉得西北的天空是那样的低,星星出来的时候,仿佛根本就不是在天上,而是就在你的头顶。即使是没有一丁点灯光的夜晚,不知道是星星的光芒照亮了雪,还是雪的光芒点亮了星星,天上,地上,齐放光芒,那场景就像童话一样,美的刻骨铭心……
在那座雪城,我生活了十一年,我很美好的少年时光,也都停留在了那座城。自从回到中原后,儿时的那种大雪和寒冷似乎很少遇到了。现在,每当入冬,我都期望下一场大雪,让我推开门,迎接流淌的雪,让我仰起头,凝望澄澈的星。那一幅幅浑然天成的冰凌花,在阳光的照耀下,一点点的流走了,没有一丝痕迹,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。那一座雪城,我却清晰而肯定,它在我的生命中,牢牢锁住了十一年的光阴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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