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条崭新的褥子
褥子,是人们生活中很为普通的用品了,人们每天睡觉都铺褥子,却很少有人在意它。可我却常常想起半个世纪前在初中读书时铺过的那条褥子。
那是一条在当时价值只有3元钱的褥子,可它凝结着党对一个农民孩子的深切关怀,它渗透着学校领导和老师对一个困难学生的关心爱护,它体现着同学之间的纯真友爱。
话说那是1963年8月,我高兴地接到了升入初中的录取通知书。我家离学校15里路,而我当时还不满13周岁,个子也小,只能住校。母亲在给我准备行李时犯了难,平时在家,睡在热乎乎的火炕上,没褥子也无妨。到学校去住,怎么能没条褥子呢。可是,当家里把我的学费书费伙食费等一应费用勉强凑齐后,再也拿不出买布买棉花做褥子的钱了。母亲只好用旧布旧棉花给我缝了一条不到一米长的半截褥子,铺在身下真有点上够不着天下够不着地,只能垫个腰。可到了学校后,我才发现,我并不是学生中很困难的,还有几个同学根本就没有褥子。那时农村学生住校,要从自己家中背玉米面小米之类的成品粮,每人每月再交3元钱的菜金钱,能住起校的算不错了,有的干脆住不起,只能通校,每天徒步往返十几里甚至几十里路。后来,我也住不起校了,曾经通校一年多。
好在那时学生宿舍有几铺火炕,学校便只好将家庭困难铺不起褥子的学生安排睡火炕,炕热屋子暖,不会影响身体健康。我也属于可以被安排睡火炕档次的,但享受不到每月3元钱助学金的救济。
到了第二年,也就是1964年的秋天,在学校组织对学生的困难情况进行调查时,我被列入了一次性救济对象,获
得了3元钱的救济款,并指令性的规定要专款专用,即用那3元钱解决一条褥子,不得挪作他用。班主任曹老师就我们几个同学得到救济这件事,在全班同学面前讲了一番话,他说:“同学们!我们*刚刚从三年困难时期走出来,百业待兴,能拿出钱来救济大家,这是党和人民对同学们的极大关怀,同学们一定要好好学习,以优异的成绩报答党和人民的恩情。”曹老师的话,我至今都没有忘记。
记得我拿到钱那天是个星期六,中午下课后,老师领我来到了与学校一路之隔的公社供销社,先花一元钱买了5尺做褥面的布,那布是绿地带着彩色圆点点,既朴素又美观。又花了8角钱买了5尺白布做褥里。剩下的钱买了几斤棉花。以往的星期六,住校的同学都回家了,学校几乎没有人了,我也回到家里帮父母做些家里地里的活儿。这个星期天我没有回家,因为同班的几个女同学商量要给我做褥子。星期天早饭后,大家把教室的几张桌子拼凑在一起,然后将布料铺平,便开始絮棉花。这絮棉花可是个技术活,首先要摊成均匀的片儿,然后要铺得平,又要衔接得好,一层压一层。那时农村的姑娘既朴实勤快又心灵手巧,家务活农活样样都会。只见她们三四个人有整理棉花的,有往上絮的,动作灵巧细腻,配合得非常好。我在一边倒成了参观者。初秋的阳光从教室的窗子里照进来,照在墙上,照在桌子上,照在人的身上脸上,整个屋子暖融融的,我的心中更是感到格外的温暖。
尽管那几个女同学都能絮会绗,但毕竟不常做这些活。经过近几个小时的忙乎,一条暄暄腾腾的崭新的褥子做成了。在场的团支部书记谷永琴在缝完很后一针时笑着对我说:“做好了,拿回宿舍吧。”当我向她们表示感谢时,她又说:“不用谢。记着,将来学习好了,当了大干部,别忘了我们给你做过褥子。”
我高兴而又有些羞愧地说:“连条褥子都铺不起的人,还能有什么大出息呢。”
她风趣地说:“铺不起褥子没有大出息,现在铺上了新褥子,就一定会有大出息!”
那时我在全班年龄很小,个儿也很小,上课总是坐在很前排,面对这些比我大几岁的女同学,我感到她们都像大姐姐一样温柔可亲。
我抱着褥子,乐颠颠地回到宿舍,把它铺在床上,高兴地在上面打了几个滚儿,这可是我有生以来*一次铺上崭新的褥子。这条褥子一直陪伴我到初中毕业到参军入伍。
以后生活好了,褥子再也不会成为生活中的问题了,可无论物质生活变得多么优裕,我都忘不了初中时党和人民救济我的那3元钱,都忘不了那3元钱做的那条褥子,都忘不了曹老师讲的那番话,都忘不了那几个给我做褥子的女同学的辛苦。
那个时代的物质生活是艰苦的,但艰苦生活留给人们的记忆常常是温馨的甜蜜的,也是极其宝贵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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