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桑明庆
惊蛰前的一场春雨,从傍晚一直淅淅沥沥下到第二天早饭。
起床后,二明站在屋檐下伸出手不停地与这知时好雨握手。这时,一缕被春雨携带而来的泥土的味道和野草的芳香扑面而来,那泥腥味和枯草味钻入二明的鼻腔,一路浸润,很后沉淀在他心底,形成满满的馨香。这馨香,让人能品尝到日子的甜蜜和岁月的丰盈,这让二明的心里多少有点冲动。西墙下那棵桃树,在春雨的冲洗下颜色加重,黑褐色的枝干活像是生铁铸成的,平添了几份稳重,那刚刚努出头的嫩芽还挂着雨珠,二明走上前,慢慢低下头,轻轻地让鼻尖挨住嫩芽尖,他闻到了桃树淡淡的清香。是啊,春天来了,田野、草木都脱下了厚厚的睡衣,活蹦乱跳的来到人们面前,舒胳膊展腿地释放出满身芳华。
二明的父亲站在门口,望着湿漉漉的院子说:“这场雨真好,不知道值多少钱,省了咱老农民多少事啊,正好乘墒犁地。”说完,他急促地走到南墙根,小心翼翼的摘下挂在墙上那张老步犁,抱在怀里,轻轻地放在屋檐下,先是用笤帚扫去上面的灰尘,又找来一块抹布擦了几遍。二明的父亲边干活边说:“犁地了,可得好好拾掇拾掇这老伙计,没有它干不成活啊!”二明听后笑着说:“爹,咱已经有好几年犁地不用这张犁了,都是用拖拉机旋耕犁,你拿下来它做啥?”二明的父亲听后愣住了,然后用手轻轻拍了一下脑门,嘿嘿笑了几声说道:“真是老糊涂了,忘了,好几年都是用拖拉机犁地,这老伙计早就不用了。来,你再把它挂到南墙上吧!”在二明的记忆里,每年惊蛰前后,特别是有一场春雨的时候,父亲都要火急火燎的进行春耕犁地。头天晚上,父亲会把老步犁好好拾掇拾掇,紧紧螺丝,膏膏黄油,塞紧木隼,用小石片把犁铧上的锈迹反复摩擦,直至在灯光下反出光芒为止。雨停后第二天,天不亮他父亲就扛着犁牵着牛进地了,来到地头,脱掉老棉袄,套上老牛甩一下响鞭就开墒了。一场春雨过后的土地就像被棉清油浸泡过一样,软绵绵的,一犁下去翻出来的土壤都是油腻腻的,在早晨的太阳照耀下还泛着银光。你若逆着光看,新翻出的土壤还冒着热气,像是地下有无数的火炉子在燃烧。储蓄了一冬能量的泥土,它那特有的芳香也会随着热气的升起而释放出来,这芳香一会儿便氤氲了田间地头。让人不觉想起了李德裕《忆平泉杂咏·忆春耕》诗:“郊外杏花坼,林间布谷鸣。原田春雨后,谿水夕流平。野老荷蓑至,和风吹草轻。无因共沮溺,相与事岩耕”。一牛,一犁,一耕者,在芳香的田野里劳作,这是何等惬意的一幅图啊!我想纵是很优秀的绘画师,也难描出如此美妙的画面。
“你快去东臣家靠靠拖拉机,瞧啥时候能给咱家犁地?”父亲的话打断了二明的回忆,他连忙说:“好,这就去。”东臣是二明家邻居,也是他家本族人,与二明年龄不相上下,但他辈数小,应该叫二明爷爷。东臣前三年享受惠农政策,花三万多元购买了一台带旋耕犁的拖拉机,春耕秋种农忙时,在三里五村服务耕地,由于他服务周到热情,收费低,乡亲们都愿意和他联系,往往是一个电话他就能赶到地头。二明刚进他家的门,东臣便说:“二爷,来靠拖拉机的吧?都准备好了,轮胎打足了气,油箱加满了油,明天咱就去给你家犁地,你是*一名,谁叫你是我爷,又是邻居的。”二明说:“谢谢孙子,犁完地咱喝酒,多敬你一杯。”说完他俩都笑了。
第二天早上,天气出奇的好,被春雨洗涤过的空气清新怡人,空气中伴有缕缕春天的味道和花草的馨香。天空澄蓝澄蓝的,让人看得心醉,远处朵朵白云悠闲的在飘游,西望太行山清晰可见,巍峨的大山好像就站立在眼前,触手就能摸到,那层层叠叠的岩石都能数清。东臣开着拖拉机已来到了地里开始工作了。有个谜语这样说:“一物真奇怪,不吃粮食不吃菜,油门一踩突突响,犁地耕田跑的快。”谜底说的就是拖拉机犁地。今天东臣穿着一身灰蓝色的工作服,头戴一顶太阳帽,双手紧握方向盘。此时的东臣就像一位驾驶着战舰的舵手,神情庄重的注视着前方,全神贯注地前进。“突突突”拖拉机烟洞里喷射出的白烟飘向天空,形成一道不均匀不规则的烟雾线,仿佛要与天边的白云握手。拖拉机屁股后面的旋耕犁,在动力的驱动下有力地旋转着,迅速把春雨滋润透的土地打碎翻卷过来,春泥的芳香随着泥土的翻卷,无忧无虑的释放出来。这翻卷过来的新土像是用罗过的面粉一样,细碎软绵,从远处看它又像是新铺在田野里的地毯,而且不断在加长加宽。春雨有情,土地有意,被春雨滋润过的田野很懂知恩图报,在春天你简单的刨锄一下,随便撒下一粒种子,到秋天就会给你带来满地的五谷芳香。
“突突突”的拖拉机,来回在奔跑,将春泥的芳香搅得四处逃窜。拖拉机来到二明面前时,东臣猛踩一脚油门,拖拉机带着旋风往前奔去,这股风中夹裹着迎春花的香味,这花香是从哪里来的呢?二明抬头看到,在地的尽头,一片迎春花在昨夜春雨的催促下,正在肆意绽放,看上去一片金黄。
审阅:严景新
简评:一场珍贵的春雨,来得正当时。带着希冀,带来芬芳,带来播种的佳期。是丰收的预示,让农民无限欣喜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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