悼念外婆

文|吴秋霞（汕头）

悼念外婆

小时候，我也喜欢去外婆家，那是一个山清水秀、民风淳朴、待客热情的小山村。奇怪的是，弟妹们、表姐妹们都很敬畏外婆，因为在他人眼中，外婆就是一个精明干练、不怒自威的年轻小老太太(外婆个子小，善保养，不显老，很有威严)。在我眼中，外婆却是一位慈祥、真心疼爱我，激励我要爱读书的人生导师。我一点也不畏惧外婆，反而觉得外婆亲切、可信赖，是我喜欢且敬重的长辈。

每次见到外婆，她总是神采奕奕，仿佛浑身有使不完的劲，找她说事的人像转轴一样，来了又去，去了又来……不管多忙，外婆都会梳着整齐的发髻，穿着整洁的或蓝或黑的挂筒衫，带点威严，一见到我就乐呵呵地说:“xx仔，来啦！”然后就习惯性地把手伸向裤腰，摸出一个小巧的黑布绣花荷包，打开，拿出一些零钱，说:“来，给你。给你读书用！”很小的我，还不懂得读书，懵懂间只觉得那是一件好事，是外婆赞赏的好事，是可以大大方方接受外婆的馈赠而不必遭受大人反对的好事。于是，在小小的心田里，就这样种下了我爱读书，将来我一定要读书的种子！还没到上学年纪的我，因为外婆的钱与话语，无事就经常观察父母在家看书写字的样子，然后拿着父母的书颠来倒去地看，尽管看不懂，内心却油然生出一种愉悦，似乎这样子的自己很可敬，很酷，很与众不同！

慢慢地，外婆给我的钱越来越多:20元、50元、100元、200元……和我同去的弟妹都拒绝接受，我也很纳闷:怎么每次见面，外婆总要给小孩子钱呢？我可不是来拿钱的！我站在那儿:收也不是，不收也不是。外婆总是拉着我，把钱塞到我手里:“你很大！拿着，藏好，将来读书用！”后来，我终于明白:那是外婆爱的体现，是对小孩的祝福，是对小孩的鼓励，是对小孩出人头地的期盼！也许我是长女，外婆希望我做个表率吧？于是，我暗暗地下决心:我一定要读好书，将来赚钱回报外婆。

可当我成年之后，带着自己的孩子去看望外婆时，外婆又迫不及待地掏钱，装在利是袋里，说:“来，给小孩！”外婆总是婉拒我的财物:“外婆有得吃，外婆有钱，花不完。下次不用买了。”然后又偷偷地把钱塞在我的口袋里或者藏在我要带回的礼品袋里，事后才告知我！外婆总是想方设法婉拒全收礼物或主动回礼，一点也不贪心！外婆待人处事的方式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！我常常不由自主地想起外婆的好！多年以后，我从别人评价我的话语里似乎也窥见到外婆的影子:正直、精气神十足、干练、威严……我只好自嘲:也许因为我是典型的狮子座人吧？！

啊！我的外婆！我那一生骄傲、清高、干练、威严的外婆永远地走了，永远不再给我回报的机会！外婆，我知道，您一生不缺钱。可那也是小辈感恩戴德的一点心意啊！

我很好觉得可安慰的，是与外婆的很后一面！某一天，我与母亲商量相邀去大舅家探望外婆！啊！我的外婆！见到您老态毕露，行动不便，我暗自心酸，暗自嗟叹，情不自禁地主动要求与舅妈一起为您洗澡！浴室里的外婆，就像一个没有生命力的人偶，精瘦、干瘪、僵硬、无力……令人哀怜！几个月后，外婆走了，永远地走了！如今，我一想起我那倔强而又爱整洁的外婆就禁不住泪目！外婆，您对我的好，您的音容笑貌，我永远难忘！外婆，愿您一路走好，永远安息！